卢燕敏｜一张白纸绘新图（一）

  1960年之前，刚成立的新安江经济开发建设公司，全力扑在64.4万亩山林和86万亩水域之间，其目的只有一个——开发利用新安江水库资源。当时在未来的规划中，工业公司或许只是一个大胆的设想，或许只是愿景中的一小部分，或许只是蓝图上一个模糊的黑点，与公司初建的目的，还远远扯不上关系。然而，随着渔业和林业的加快速度进行发展，产业需要合作，空间需要拓宽，发展的脚步时常被意想不到的枝蔓给牵绊住。渔网破了，需要修补；渔船坏了，需要修理；林场环湖而建，进山出山，船成了唯一的交通工具。捕捞的鱼要运输要贮藏要冷冻，育林的种子要播撒要培管，一切关联都在生产中出现，又在相互碰撞中突破界限彼此依赖，然后随着各自的需求，派生出新的产业。

  1964年4月，研发企业创办渔具厂。1964年12月，300吨冷藏库及配套理鱼设施设备建成。1965年1月，船舶修理厂成立。1966年12月，次材小料加工厂开始生产。这些普通小厂，初期或简陋，或寒酸，或以手工作坊的形式出现，即便作为渔业和林业的辅助产业，它们的发展速度，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规模上，都给人一种“十分快”的感觉。

  就这样，从设想到落地，愿景中的工业产业，从零起步，迅速成长、不断壮大，直到形成规模。期间的过程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虽说曲折多于平坦，艰辛多于快乐，在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的实干中，将自身的改造融入时代洪流，与中国经济同频共振，并在风云激荡的市场之间的竞争中，争得辉煌一席。

  都说，在研发企业跌宕起伏的六十年里，工业公司的发展，是一段艰苦与梦想的征程。而这段征程，既耀眼又芬芳，又是不平凡的。如今，回望来路，并无遗憾，因为那些曾经的热爱与拥有，那些曾经的点滴与瞬间，早已化为时间的雨露，岁月的果实。

  相比渔业和林业，工业的起步显得窘迫。白手起家不说，还缺少政策支持和资产金额的投入，完全靠自力更生。那种秉烛摸索的奋斗，就像在未知中寻找光明。辛苦的手工操作，简陋的工作场所，从敲打一根钉子开始，从修理一块木板开始，十几位职工以风霜为伴，以日月作舟，不停打磨，不断创造，努力将蓬勃与轻盈一点点呈现。就是这些未加阐释，没有演绎的蓬勃与轻盈，自成曲调，唱出了动人的歌。

  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随公司捕捞产量的逐年增长，粗放的水产品加工已经满足不了现状。因此，加工需要精细，需要深耕，需要加大力度，公司领导层对工业公司开始深度思考。1968年12月，新安江罐头食品厂开始筹建工作。压力大，阻挠多，反对的声音天天有，以至于建设常常被迫中断，直到1972年9月，才正式建成投产。为配套水产品的加工，扩大经营，公司站在发展的角度，决定将1964年底建立的冷冻厂并入新安江罐头食品厂，为工业的规模发展奠定了基础。

  1978年，中国开始改革开放，公司从实际出发，从建设“四个现代化”的方针出发，大力提倡“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放手发动干部职员，解放思想，大胆创新，加快生产步伐，更是加大了工业生产的马力。一年之间，建起5个次材小料加工厂，紧接着依照多种经营方针，于1979年5月，在姥山林场创办起丝绸厂。9月，又利用丰富的锯屑资源，建起了活性炭厂。1981年5月，为改变一直以来木材加工品种单一的经营方式，公司林木管理站改名家具厂，开始了多品种加工和综合利用木材生产。1982年6月，抓住林场的松脂资源，因陋就简地办起林化厂，主要加工松香和松节油，产品一度供不应求。

  随着改革的深入，工业公司前景向好，公司对未来的发展更充满信心。树立起“无工不富”的思想，把发展工业生产作为公司建设中的一件大事来抓。一方面积极吸引资金、引进设备和先进的技术，一方面全力调整产业体系。1984年12月，在原修建队的基础上成立淳安县千岛湖电子仪器厂，并从上海交通大学引进“慢活肝治疗仪”的生产技术。两年后，“慢活肝治疗仪”产品在南斯拉夫举办的国际博览会上展出。这一条消息振奋人心，成为当时轰动浙江的新闻。1985年，经杭州丝绸印染厂的指导帮助，千岛湖纺织厂建立，并且仅仅用了十年时间，就成为研发企业第一家集团公司和淳安县首批“扶优扶强”工业公司之一。同时，也是淳安县创利税大户和淳安县工业公司的一面旗帜。

  1985年4月，利用合营资金兴建500吨冷库，扩大了渔业加工的规模生产。6月，在罐头厂的基础上成立淳安县新安江啤酒厂，填补了淳安县啤酒生产的空白。作为公司的骨干企业，罐头厂经过几年的革新、改造，生产能力年年提升，历年有产品获奖、出口远销欧美、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在淳安县出口创汇的光荣榜上，名列前茅。

  1978—1985年，公司工业公司以跑步进场的方式攻城略地，七年时间，不仅让生产走上快车道，产业体系也发生了根本变化。围绕食品加工、木材综合利用，走工业强企的正道。逐步建成化学化工、丝绸纺织、粮油加工、建材、电子等全方位的工业体系。至1985年底，公司年工业产值和纳税分别为1577万元和117万元；工业公司职工增加到868人，占公司职工总数的43%。

  开发公司摊子大，所辖范围广，在淳安工农业总产值中占据很大比重，曾有“半壁江山”的说法。虽然有林业、渔业两大产业作“家底”，有计划经济时期有突出贡献的公司罐头厂、木制品加工厂在淳安的光鲜靓丽，但随着财税、金融、外汇外贸、投资、价格和流通等方面的重大改革政策出台，市场的竞争趋向白热化，“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现象轮番上阵。一些小规模企业，在设备落后，技术薄弱，产品档次低的情况下，或严重亏损，或濒临破产，就连罐头厂这样走计划的“宠儿”，也在市场的变化中不知所措。

  而此时，国家对森林采伐也开始实行限额政策，新安江水库渔业资源甚至会出现了衰退，研发企业两大主导产业经济效益受到限制，经济效益的下降不可避免。面对严峻的局面，如何化解?针对这样的一个问题，淳安县传媒中心记者曾经采访过时任研发企业总经理方炳法，他的回答是:“公司要发展，必须依靠工业，加快工业发展速度，特别是重点抓好罐头厂、渔网厂、纺织厂、家具厂在新产品开发、技改等方面的表率作用。”发展才是硬道理，公司党委及时改变思路，把发展的希望寄托在工业上。

  说到底，任何时候困难与机遇，优势与劣势都属于共同体，既然小打小闹的解决方式成不了气候，那就索性大刀阔斧，干脆利落，另辟蹊径。公司决定以改革统揽全局，聚焦做强做大工业产业，扩规模、提品质，延伸产业链。组织人员重点分析研究工业上的优劣，集中精力、形成合力，落实工业企业改革的分工责任制。同时开展对公司骨干及工业企业的内部管理、经营方案、产品开发和争取外部市场的调查研究，客观地对企业进行重新评估，找出企业优势所在。

  经过充分的前期准备，公司开始调整产业与产品结构，并进行企业整顿，分四个步骤解决问题“症结”。

  第一步，淘汰撤并资不抵债的企业，由千岛湖纺织厂兼并造船厂，由千岛湖三维发展有限公司承包经营家具厂。对罐头厂实行缩小规模减轻负担盘活资产的改革，划小块，自主经营、自负盈亏，部分厂房场地、设备及200多名职工划给纺织厂、渔网厂、丝绸总厂、森建公司等。这一存大略小，举重明轻之举，重组了优势，打破了隔层，为公司整体推进积蓄后劲。通过优化管理，效益明显提高，亏损明显下降，企业结构的重组，也让全公司的存量资产得到流动。

  第二步，采取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政策，先后对几个亏损企业的领导班子进行调整。从稳定大局出发，重视工业结构调整后的人员分流情况，对每一批人员分流都精心研究，制定实施方案，以双向选择的办法重新安置。

  第三步，依靠科技进步，推动企业发展，在改革、调整的同时，重视科技。1994年公司竣工技改项目有3个，累计完成技改投资额1415万元。1995年安排4个技改项目，其中1个经省计经委立项，2个经县计委批准，1个特批，总计投资达5000万元。通过新技术、新工艺、新材料的不断利用，培育主体，生产适销对路的新产品，增强了企业的盈利能力。

  第四步，制定优惠政策，鼓励厂长经理为公司发展献计献策、多做贡献。在1991年制定了重奖优秀经营者的政策，公司职代会通过决议对贡献突出的厂长和经理实行奖励。对年产值3500万元、4500万元、6000万元，利润180万元、260万元、380万元的分别奖励3万元、7.5万元、15万元。这项举措的激励作用最大，当时的表彰大会，气氛热烈，无论是上台领奖的人，还是台下观看的人，都揣着一颗激动的心。

  企业的改革，毫无疑问要服从和服务于国家的整体经济工作。当宏观调控的措施和市场经济竞争性相结合时，某些企业就会受到影响。而那些亏损大、负债多，包袱沉重，举步维艰，不要说生产上不去，就连生存也成问题的企业就需要改制。

  1995年，国家为稳妥起见，对国有企业采取“抓大放小”“少破产、多兼并”的改革指导。遵照指导，公司以发展的眼光，跳出圈子寻找新的出路。决定再次通过调整产业、产品结构，实施各类技术改造，吸纳投资等方法来激活企业。围绕主要困难，经过一家家调查，和经营者一起逐项剖析，提出要想尽快发挥资本的最大效益，就必须扩大重组兼并资产。该撤销的撤销，该合并的合并，该改制的改制，在时代的变迁中，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才能消除无奈与阵痛的阴霾。

  1996年，淘汰兼并新安江啤酒厂、千岛湖电子仪器厂、瑞迪公司、姥山绸厂、羡山绸厂、丝绸总厂、活性炭厂、饲料加工厂、家具总厂等10余家企业，重组永顺纺织集团有限公司、新安江罐头食品公司、水产冷冻公司、森建公司和渔网厂等颇具规模的企业，并在一年多的时间内，投入工业技改项目资金1.2亿元。通过一系列的整合举措，使开发公司实现了扶优扶强，扩大再生产的目标，截至1997年，公司全年工业总产值、销售收入、利润总额和销售税金等各项经济指标，分别达到2.6亿元、1.52亿元、224.35万元和498.78万元。工业企业职工人数达到2400人。

  1997年8月，淳安县委、县政府下达《关于加快国有、集体企业改革的若干意见》的文件，开发公司很快向淳安县国有企业改革办递交了企业改制总体方案并获得批准。按照建立产权清晰的“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约束，自我发展”现代企业制度的改制要求，公司通过“清产核资，资产评估，产权界定，确定改制形式，上报审批”和“剥离、核销、提留”等法定改制程序，对公司所属工业企业进行全面改制。

  这是一次脱胎换骨的变革，涉及每个职工的切身利益，涉及工业企业的何去何从。尤其在职工身份置换问题上，遇到的阻力最大。然而，职工身份置换又是企业改制的内在要求，是企业改革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环节，它关系到企业改制的成败和发展。为此，公司专门成立林业、工业、渔业、机关后勤、发展公司等五个置换工作指导小组，经过多次指导、协调，终于使置换工作得以完成。

  “两年多的改制路，就像在包围圈中寻找突破点。职工身份置换问题、的补偿、将铁饭碗变成劳动合同，打破职工对企业的依赖，解除国有企业对职工承担的‘无限责任’等等，该怎么解决?这都是当时矛盾焦点、纠缠的问题。”时任开发公司CEO汪建敏谈起改制时期的艰难，感慨万千。他形容自己就像被聚光灯齐刷刷照射，那种烤灼的疼痛，令他寝食难安。面对着那些曾经与之患难的老职工们，无论怎样的质疑、和过激行为，他都能够理解。

  阵痛过后，换来的是结构合理、后劲十足、人心振奋。所以，这样的兴利除弊，这样的扶优扶强，这样的脱胎换骨，即便有层层阻力，重重压力，照样能一往无前。

  实现了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全新组建罐头食品有限公司、网具制造有限公司、水产冷冻食品有限公司、养殖有限公司、渔港水电有限公司、船舶修造有限公司、饮料食品有限公司、华兴纺织有限公司、三得利纺织有限公司、弘丰布业有限公司、顺风丝织有限公司、森建木业有限公司等12家工业公司。同时，建立岗位工资制，彻底打破原工资分配和用工制度，有效解决大锅饭、铁饭碗，实行全员竞聘上岗，优胜劣汰，形成了一种努力工作、珍惜岗位、学习技术的新风尚。

  资料显示，总公司在罐头食品有限公司、养殖有限公司、渔港水电有限公司、水产冷冻食品有限公司各参股10%。2001年，新安江开发公司退出先前在所属工业公司中的股份。2005年，罐头食品有限公司分别由杭州千岛湖发展有限公司和台州伟基商贸有限公司共同投资收购企业的自然人股份，各占该公司股份45%和55%，并于2007年开始在坪山工业园区进行技改投资扩建。新世纪的开启，带来新的发展方向，开发公司也从工业公司的管理者，转换为工业公司生产的服务者。